2011/04/09 天氣涼爽有點陰
花蓮池南-棲地保育協會
紀錄者:切拉古
由左而右依序是石頭師父、莫妮卡、稻穗師父、土豆師父,跟用光頭與師父們混成一氣的拉馬。(師父的照片我只有幾張模糊的,再請拉馬補上)
那天在池南巧遇幾位師父一起聊天,師父們聊到去某個公司幫該公司的員工做「放筋路」的推拿義診,起因來自於這幾個師父跟這家公司老闆的結緣。話說這位是個會做「家訪」的老闆,他會直接去員工家與家人聊天,如果看到對方家裡有需要幫忙的地方,就會想辦法幫忙,這其實是個很微妙的互動,以現代而言,很多老闆為了保持自己老闆的「格」連跟員工多聊幾句都做不到,或者聊起來會讓人感覺到距離與敷衍,就算不是這樣,員工對老闆靠近私領域也會有相當的戒心,總之就是有點免強,等於說兩邊大概只有「普通朋友」的份,連「好朋友」都稱不上,根本不可能有什麼談心,所以這樣老闆去到員工家裡的狀況讓我感覺到不可思議。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這句話不是玩笑,每個家庭的複雜度都遠比看到的深沉,太多說不出口的話與難以言喻的情感,老闆有那個慧眼與夠大的胸懷去看到對方家裡的狀況而不帶任何批判只為真誠付出嗎?有夠大的耐心去看到大大小小的人間悲劇嗎?員工敢赤裸的呈現出這一面而不恐懼對方可能會有的不以為然或是扁視嗎?套句師父們的用語,兩邊都是對方的菩薩,這是很強烈的雙向互信才能夠達成的極美狀態,在當代發生應該是相當困難。師父們去幫忙義診也就是來自於對那個老闆的認同。
說起跟這三位師父也是相當的緣分,昨天翹掉半天研討會去看拉馬在花蓮幫棲地保育協會蓋聚會所的時候,意外的結識了這三位出家師父石頭、土豆跟稻穗,他們正由原本苗栗的住所要遷到花蓮瑞穗來,頂著光頭的三位師父穿著出家服,開著車突然的彎進這個一般不太容易被知道的小地方原本讓我有點戒心,但他們的一派輕鬆來拜訪老友聊聊天的模樣著著實實的嚇著我,完全沒有我對和尚尼姑的刻板印象,他們來本來是找協會的主人但主人不在就跟拉馬閒聊了起來,過程中他們會開玩笑會喇咧,對每件事物充滿好奇與興趣高高興興的與我們聊天,語畢因為身體不好拉馬預約了推拿藥先走,師父們轉頭問起我們其他人的身體好像都有這裡酸那裡痛,他們竟就從他們車子拉出按摩床,打算就著風光明媚的戶外幫我們調理起氣血不順的身體,超愛推拿的我當然是第一個上陣,但因為「放筋路」的過程很痛,我一邊被按還很沒禮貌的罵出髒話師傅聽了也只是好玩的笑笑。稻穗師傅有著大眼睛是個看起來像年輕貌美的30歲女性,沒想到已經40了,她不停的拿東西送我、拉馬跟莫妮卡,說這是「結緣」,雖然這時候協會沒人在,石頭師父他們還是默默送一堆農事工具給協會,因為這個協會專門在復育蝴蝶棲地,有便祕問題的我和莫妮卡各得到了一包有特殊療效的梅子,然後每個人都有一個祝福的手機吊飾、可以刮沙也可以按摩的木片…
這是我第一次碰到僧人不是托缽化緣而是拼命送東西的,送到後來我實在是有點不好意思了(雖然還是一一收下),我沒有任何東西可以回送給他們,只能拼命的說謝謝,跟他們對談的過程中心裡一直有股異樣的感動跟開闊(不是因為收到禮物很快樂的關係啦!)稻穗師傅還不厭其煩的為我抄錄了很多他們在這些年的旅途中,認識的一些收二手書二手物的店,有些是專位殘障人士設置的,有些是為視障人士成立的,有台北有台中有不同的地方,我猜這些訊息她已經寫了無數次了,只為了幫那些單位製造多一份可能。
他們是一組四人的團隊,每年住的地方都是人家免費提供的,能耕種就耕種,有野菜就摘野菜,對方要用就搬家,到處行腳,隨遇而安(他們笑說現在不行腳了要用開車的),現在他們正從苗栗搬到花蓮瑞穗來(說的也是,如果用行腳的應該…),我真不知道自己哪裡來的幸運遇到這些人,總之,重點是整個過程他們都沒有對我們提到任何關於佛法的隻字片語,甚至連開口勸我們要吃素也沒有(雖然除了我已外拉馬跟莫妮卡都是素食者,而我只是盡量素食),其中石頭師父只是基於健康的理由在講到現代吃肉時,他覺得該少吃是因為打了很多抗生素對人體不好。他們不強要講佛法的原因是可能很多人會有排拒心態(就像在路上預到傳教士我們通常都會盡量把眼睛飄開不要對上眼一樣),所以他們這群人就去學「放筋路」到處去義務幫人家推拿,如果對方想學這套推拿,他們也會不吝嗇的教導,他現場就教我很多自己推拿的方式包括眼、手腳、耳朵…怎樣泡澡泡腳促進循環,怎麼在平日照顧健康,稻歲父鼓勵我堅定自己的理想勇敢的去走,還說等他們以後落定瑞穗可以去學全套的等等,整個過程都是很輕鬆一般的對話,但是就讓人充滿喜悅與心安,就像跟一個很久不見的老朋友聊天那樣(他們甚至有電腦的時候還會用facebook)。
我很難形容那種感動(不是說我要去出家啦),我是要說他們的熱情綻放著快樂的光芒,我看到一種好真誠又好從容的生命態度,等每個人都按完的時候已經天黑到伸手不見五指了,過程中我一直想著,拿著個要給多少錢拿那個要給多少錢,
結果他們給了一堆他們花錢買來的東西與我們結緣,互道一聲很高興認識,說好下次還要碰面,就離開了,我覺得自己的腦袋裡真是小氣、世俗又齷齪,隔天幫我推拿的那個師父甚至還打電話來關心我身體的狀況時,我簡直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出家是他們生命的選擇,正如呼提克是生命對我們的呼喚,「推拿」或送東西是他們幫助人與人結緣的方式,他們想,或許有人就因為這樣而想進一步認識佛法,而我們不也正是希望人們透過我們的生活、創作來分享友善土地的意念嗎?其實最終目的都是很相同的,大概是因為這樣,這些師父讓我充滿著親親切切的感覺。在學原住民文化的這一段時間,最常討論到的問題就是文化傳統如何延續,然而這幾個僧人卻找到他們「與時俱進」的承傳方式,用他們的從容讓我動容。
※ 本圖文作者為呼提克團隊擁有,經許可後使用。
沒有留言:
張貼留言